时之律

在那高远的黑色穹顶之下,他的牺牲使圣巢永世不衰。

【流风撷光|02:00】叛逆的物语

/架空西幻pa,全文+彩蛋花絮3w字,一发完结。

下一棒:@长明 

/背弃神明的不死魔女与失足摔在陷阱的“无辜”少年,神怜爱世人,而魔女想要独占她的神明,殊不知......神明也想独占她。

/巫师,咒语,魔网施法原理的设定源自漫画《血族 bloodline》,还有一个是自己瞎编乱造的原创咒语

-引子部分来自鲁迅的《野草集》,可能会血//腥,掉 san 值描写黄金蜂蜜酒的设定源自我列表好友,内含黑化,病娇(?),双向占有欲,记忆缺失等奇怪成分。


【部分专业名词备注】

*魔网:巫师们认为这种不可见的能量网存在于世间各处,多数是构造世界的远古邪神留下的“力量遗迹”,少数是古代大法师,历代八页法师等留下的“改造端口”。

 

*魔法三要素:言语,姿势,材料,其实是一种连接魔网的密码。

 

*位面:空间

 

*野法师:自学,偷学的法师

 

*战法师:与专攻研究一门技术的古典巫师不同,战法师专攻战斗类法术

 

*缇诺斯之眼:高阶观测魔法道具,外形酷似水晶球

 

*术士:天生施法者,传说,术士脑海中的魔法原典源自暗藏的血脉,或者魔网随机选择的出口。无需背诵咒文,无需在前一天提前准备每日魔法列表就能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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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

——引子

 

 

【序】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失去了双眼自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失去了耳膜自然听不见任何东西。无光、无风、无声之地,死水泛滥,割去罪的口,锁其双臂,双脚,勒紧喉咙以免那巫婆念出骇人听闻,邪祟恐怖的咒语。

 

这里没有人来,太黑了,太暗了,所以没有人来。时间与空间完全封闭的尽头,如同一个永无止境的漆黑噩梦。

 

 

1、

“出来。”

 

金发的魔女戴着一只老旧的巫师帽,双臂揣在胸前,斜目而视被陷阱捕捉的两脚兽动物:一只少年形态的人类男性。坑坑洼洼的洞穴里,少年摔得四仰八叉倒在魔法阵上,魔女扫了几眼,转身就要离开。

 

“我已经把绳子扔下去了,结界失效了,自己爬出来便是。”

 

“欸,好无情啊。这里太深了...不过还是谢谢啦!”

 

沿着又深又黑的洞穴伸下去的是一根又细又短的麻绳,刚好落在少年的腰部,如果是一个成年人的体型恐怕没法从下面爬起来,看那少年的体型似乎刚刚好,也就不必额外多虑些什么了。

 

绳子垂于底部,阳光照过漆黑的洞穴,宛若天国垂下的蜘蛛之丝。少年握着绳子,一点一点爬了上来,魔女头也不回地走在前方,漆黑的巫师袍慢慢形成一个远去的点。他见状急起直追,边跑边喊着:

 

“魔女小姐,等等我!”

 

“等等我!”

 

魔女把帽檐遮得更深了,区区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轮不到她使用魔法摆脱他,一追一赶,他拽住了魔女的袍子险些摔个踉跄。

 

“你想干什么?”魔女冷不丁的一瞥,巫师帽底下藏藏掖掖一团奶黄色的发,那双空洞的金色双眸正打量着他。

 

少年擦擦脸角的泥沙和污秽,弯下腰拍拍膝盖上的土,清澈见底的碧绿眼眸惊起三分惊愕,他本以为魔女大人不会特地细看他的。传闻中的不死魔女在看到他之后,神情波澜不惊,也只是眸色亮了一瞬,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鼻腔里的呼吸时黏黏糊糊的,他注意到这位魔女小姐长期似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眼角还挂着黑眼圈。

 

“你叫什么?”她开口道,谈不上半点感情的冰冷问话犹如一台机械发声。

 

“我是温迪,感谢魔女大人宽宏大量,救了我一命。”

 

“那么魔女大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

 

她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使用过的名字,那个曾经被抛弃到时间尽头,被所有人淡忘的名字。

 

魔女沉顿了片刻,才缓缓回答:“他们都称我为——蝴蝶魔女。”

 

 

2、

魔女身旁常伴有金色或深蓝色的蝴蝶,她坐在清莹秀澈的湖水旁,整理那身淡金色的秀发。淡金色的眸亦如初生的阳光,晨曦散去,眸眼一抬就捕捉到少年蹲坐在另一头的岸边,他用湖水清洗脸颊,抬头对上魔女那动人心魂的外貌,却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吗?”

 

“没有,您很漂亮哦。”

 

“......油嘴滑舌的小鬼头。”

 

“唉,别那么凶嘛,蝴蝶魔女小姐。”少年拖长的尾音有股撒娇的意味,青蓝色的眸亮如琥珀。

 

她继续往前走着,点点手指的功夫,周围的荆棘花丛就自动整齐划一地让开一条通路,少年紧跟其后,它们趁着少女走过的路径依次推开,又踩着她的步伐将这条幽深宁静的小路遮盖。

 

“你叫什么?”蝴蝶魔女的一头金发及腰,泛黄的发色犹如黄昏的灿金,金眸更是如同传闻所说的那样摄人心魂。她斜眼一瞥端详过少年的这身衣裳,是城邦里的贵族所穿的,不知是哪家小少爷好奇心旺盛偏要来这里探险,才惹得这祸。只好先把他带出去,其余的一律不管。

 

“我是温迪。”少年摘起一朵洁白的野花,双手率然捧起向魔女献上第一份礼物。

 

蝴蝶魔女没有答话,捻起那根纤细的花梗,恰掉了花苞,只留下了花瓣。

 

“魔女大人不喜欢我的礼物吗?”

 

“不,我只需要这些花瓣,可以用药。”

 

她一向是个警惕的人,向来想要讨好魔女获取利益的人数不胜数,自然也有想要获取情报以此来威逼利诱魔女的人。

 

不过是贪婪又自私的生物妄图自我满足罢了。

 

“我听说魔女小姐喜欢花草和小动物。”

 

“你从哪里听说的?”

 

“骗你的唷。”

 

魔女皱了皱眉头,少年走在前方背着手。

 

“不过随口一猜而已,不过魔女小姐也承认了喜欢这些东西嘛。尊敬的蝴蝶魔女大人,为了表达您宽宏大量的感恩之情,我为此献上厚礼。”

 

“我不需要。”

 

她一口回绝了,继续向前走着,带领少年从荆棘丛返回原路。他不能在这里多待,雾气蒙蒙的林间小道是通往魔网中心的必经之路,魔女也不想被打搅清净。

 

“魔女小姐!”

 

“又怎么了?”

 

“从刚开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少年故作疑惑,嘴角微微勾起。

 

蝴蝶的魔女眸色黯淡,简单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金瞳惊愕刹那,亮了三分波澜。

 

“因为你长得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朋友。”

 

“是吗?”

 

“我亲手杀死了他。”

 

无意窥视秘密的少年顿时背脊寒凉,他不知道这位魔女会不会下一秒将他拦腰截断,而事与愿违,出口的方向近在眼前。

 

“离开这里吧。”

 

......

 

 

3、

“欸?魔女大人真的不肯收留我吗?”温迪垂着脑袋,有些灰心。

 

“你闯进我的密林,掉进陷阱损毁结界,我又好心好意把你捞了出来送回去,你还想怎么样?”

 

“好凶哦......”

 

“那你缠着我干什么。”魔女浑不在意,折下一支红蔷薇捏在手心把玩。

 

“还是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像他们一样?”

 

“不,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在告别之前再好好看看你。”

 

少年纯澈青绿的眸犹如幽骨之森,映射在淡蓝的湖水之上。而魔女并未回答他,将他甩在身后。

 

温迪向前迈开了脚,他跟在魔女身后,下一步踏出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喧闹的市井之中,前前后后皆是叫卖大声的小摊贩,退后一步靠在了长满青苔的石墙上,对面卖苹果的大叔拿着一颗苹果问他:

 

“小伙子,要不要买苹果啊?”

 

“要——”温迪爽快地答应了,老板笑呵呵地给他装了一大篓苹果。

 

翻出口袋付钱时,掉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几枚亮闪闪的金币落在老板手心时,粗狂的大汉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纸,唏嘘了一声。

 

“这不是五十年前的通缉令么?”

 

“嗯...我知道。是关于不死魔女的通缉令,我已经见过她了。”

 

“哈?小伙子,你在胡说什么呢??”大叔急得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抓着温迪的肩膀又摇又晃,“没受伤吧小伙子,需不需要我找教廷的人?”

 

温迪茫然,见人焦头烂额的模样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她没有伤害我哦,还说我长得很像她的一位朋友。”

 

“小伙子,魔女能够记住你的脸,准没什么好事,别去那个阴森的地方了,会出人命的。几百年来据说去了那里的人要么忽然突发恶疾成疯成魔,要么死无葬身之地。我看你年纪轻轻,可别做什么傻事!”

 

“没事的,她没有故意伤害我。”

 

温迪说得轻松自在,他早就心知肚明,人们口中闻风丧胆的不死魔女没有流传得那么可怖。

 

他曾在图书馆里翻阅关于不死魔女的传说:魔女有一头金色的长发,美丽的金色双眼宛如晨昏与夕阳交接的天幕,那双眼睛蛊惑人心,嘴唇像蜜桃一样勾魂摄魄,像他这样白净的少年,会被魔女引诱到密林深处,皮囊最适合刮下来制成灯具,血肉最适合熬汤服用,骨头可以制作精美的艺术品,纯净少年的血可以使魔女青春不老,眼球挖出来可以作为魅惑学派的法术道具......

 

蝴蝶魔女身旁常常伴有黑色,金色,青色的蝴蝶飞舞,蝴蝶的鳞粉轻轻一撒,跌进迷雾之森的可怜羔羊就会被魔女拐走,最后被挂在又高又大的树上流血致死。

 

金色灾难,叛神者,不死魔女,时之弃民,饮下神血的反叛者,关于蝴蝶魔女的传说堆在图书馆最老最旧的那一栏,长年以来无人翻阅,落满了灰尘。

 

 

4、

“你回来干什么,我不会收留你。”

 

魔女依旧对他爱答不理,冷眼一瞥下了逐客令。

 

“别那么无情嘛,魔女小姐。”少年手捧一束洁白的鲜花,“这是报答你上次救我的回礼。你喜欢塞西莉亚花吗?”

 

“...不喜欢。”

 

“欸?”

 

“它让我想起一个令人......不快的家伙。”蝴蝶魔女凝眸冷若冰霜,往回走去,几只蝴蝶停在她的指尖,洒下鳞粉。

 

“可我上次记得你带我出去的时候,最高的山崖上还开着一些花。”

 

“那只是作为药用罢了,魔法物品所需而已。”

 

魔女坐在磐石上,放飞了那只蝴蝶,殷红的唇微微轻启,“你不怕我么?”

 

“我为什么要怕您呢?因为那些不切实际的谣言?比起相信它们,我更乐意用自己的双眼去证明。”

 

“证明什么?”

 

“传闻中的蝴蝶魔女不是残忍无情的,她是位善良强大的女性,富有同情心的人。”

 

“...怎么,小鬼头,你把我当成人类看待吗?”

 

“明明我们身高没相差多少,还叫我小鬼头,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一声,我好伤心啊......”温迪低喃道,青蓝色的眸眨巴几下,掉了几滴似真似假的泪珠,魔女倍感不悦,蹙起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送回礼。可惜你不喜欢这次的花,那么下次我再送点别的来。”他转身摆摆手和魔女打个招呼,转身飞快向前跑去,“这次就不打搅您啦!”

 

“慢着。”

 

金发的魔女轻轻一挥手,左手食指的戒指发出淡紫色的光芒来,数以百计的荆棘从地上连根拔起铸成一道墙堵住了少年的去路。

 

“又是怎么了,尊敬的魔女大人,您要赶我走,又要阻拦我离开,难道是舍不得我了?”

 

如他预料之中的那样,温迪背起双手,回眸一笑。果不其然瞧见了魔女愠怒的脸,于是立马变换表情装作无辜模样,眼巴巴看人锋利如刃的目光,他赫然靠近魔女漆黑的衣袍,无所畏惧地凑上前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魔女质问他。

 

“...是秘密唷。”

 

“......”

 

“怎么了?魔女小姐,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嘛,很可怕的...要不,你尝试用魔法窥视我的内心试试看?”

 

“我确实对你抱有一定兴趣,但不至于到达那种程度。我布下的结界只能用精灵语打开,小鬼,你干了什么?”

 

“La kharhalle,Lalala esqou le photo.(在风的长廊中,尽头有记录着过去的印记。)”

 

少年缥缈空灵的声音与方才润滑狡黠的声线截然不同,圣洁如矫月无暇,他闭上双眸静静冥想,一字不差地念出纯用精灵语编织的口令咒语。花与鸟的颂歌随风而起,一只白色的团雀落在少年摊开的手心,蝴蝶魔女眸心一惊,她思绪如麻,思考着他的来历。

 

“温迪,你会精灵语?”

 

“碰巧很久以前和精灵朋友们交流过,已经好久好久没用过啦——”

 

“说吧,你找我什么目的?”

 

魔女仍然用的是质问的口吻,只不过语气缓和了许多。温迪豁然开朗,眼前一亮。

 

“我能向你学魔法吗,魔女小姐?”

 

 

5、

巫师的求知欲是如同浩瀚大海一样,永无止境,不知疲倦。而此时蝴蝶魔女恰好对眼前的这位少年产生了些许兴趣来。

 

“你能读懂精灵语,那么...也不是碍手碍脚的存在,跟我来吧。”

 

“哇......魔女小姐还真是的,好不容易喊我名字了,每一句话都能刺中我的心呢。”

 

好比一朵带刺的玫瑰,长满荆棘的蔷薇花。

 

温迪把后半句话藏在心里了,魔女瞟了一眼他就不做声了。那眼神分明是完全不在乎,随他怎么看。四目相对的一瞬,翠绿色的眸子满是无辜,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魔女捡回去炼药的小孩,不过是主动跟着上去的罢了。

 

“装可怜这一套在我这里没用。”

 

于是温迪便不吭声了,保持沉默跟在魔女身后。

 

刹那间,他朝前踏出一步,身后的道路赫然消失殆尽,天幕与葱绿森林之中的荧幕化作尘土散去,转头一看,殊不知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黑暗空间,蝴蝶魔女走在他的前方,温迪赶忙跟上去,脚下所踩的土地已经消失不见。像是踏空而行,沿着星空的色彩走在无形的台阶之上。

 

“不用担心会一脚踏空的,跟着我。”

 

温迪看向身后无尽的黑暗将他来时的路途吞没,仿佛是一则幻境,它从未存在过。听到魔女小姐的催促立即回头,跟在她身后。眼前赫然出现的高塔耸立入云,头顶皆是绮丽迷幻的星空,一揽银月弯刀挂在漆黑的天幕上,却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欢迎来到冥府之塔,温迪。”

 

......

 

 

6、

“你透明如照亮帷幕的阳光,你坚硬如击穿熔炉的岩浆,你无声如灰色荒野的死亡,你无形如位面巨龙的惆怅。”

 

激情高昂的咒语由纯精灵语的解读而来,他聚精会神,手持纸筒和蛋白水晶,解读后的咒文连接与原典深处的记忆,姿势模拟采·冯力场发生器的结构。画在半空中显示精灵语的咒文首位相接,按照书中所说将纸筒摆正连接魔网的排气筒上,再以最大程度吸气——

 

“捕捉,排气,压缩。”

 

“然后我将用采·冯的智慧,将你释放!”

 

左手指尖绘制结束于“导天之印”,淡粉色的亮光凝于手心,十几发力场飞弹破空而出,无视基本物理法则击中了四面八方的稻草人靶子。

 

【采·冯力场飞弹——施法完成】

 

温迪学会的第一个魔法是中阶精灵语文本的力场飞弹,塑能学派的法术倒是和他有着微妙的相称关系。与生俱来的风系感知天赋与操控理想流体的法术相结合,塑能学派的咒文背得滚瓜烂熟,到了如今,手到擒来的实战演习精彩绝伦,难免让他小小开心了一次。

 

有天赋的孩子总是能得到夸奖的,然而魔女对此漠不关心,日复一日背诵着咒文。自从她说过温迪可以随意查阅那几层所有书籍,之后的日子就不管不问了。

 

学魔法并不是看本书随手就能学会的,而是要记下数以万字的魔法原典,再总结成解读的咒文,才能在实际运用中活学活用。没有师傅的教导下,只能自己总结解读的片段,因此魔法的自学成本代价是巨大的。更何况魔女小姐虽然明面上作为他的老师,实际上也没怎么教导他如何解读词汇量庞大的咒文。

 

简直像个被放养的野法师。(以某种手段自学成才的巫师。)

 

蝴蝶魔女见怪不惊地扫了一眼,合上了书倒了杯茶。

 

“魔女小姐,我做到了哦。”

 

“...初次学习魔法,一个月之内就学会了中阶级别的魔法,嗯,还不错。”

 

魔女起身直径往塔楼的高层走去。温迪跟在后边,双手背在身后藏藏掖掖着什么东西。

 

她漫步登上漫长的阶梯,无心牵挂其他,被拉住了裙摆时才侧身回眸,迎面撞上他坦率烂漫的笑容。

 

红蔷薇花与琉璃百合捆扎的花束争奇斗艳,一并凑拢来了。

 

“......拿去药剂室放着吧。”

 

她走在最前方,仍旧对此不理不睬,即便少年每一天都会送来新的花。

 

“我在猜想魔女小姐会喜欢什么样的花。”温迪说。

 

他不厌其烦地送花成了每日必做的事情,起初魔女不屑一顾地将花从高高的塔楼扔出窗外,再是当着他面丢进炼药的坩埚里当做实验用品,捏碎撕碎花瓣花苞的时候,脸上那愠怒的表情像是炸毛的小动物。

 

正因如此,温迪才会毫无忌惮地送花。你看,魔女小姐嘴上凶巴巴的,每天对他爱答不理的,冷冰冰的,可事实上,一次都没有对他出手。她完全有能力,也有充足的时间几乎把自己大卸八块,切割成原子,或者用萨萨菲罗次级恶意变形术把他变成小猪崽子再扔进异空间,但她没有。

 

“魔女小姐要是哪天嫌我烦了,觉得我碍事了,就把我扔进影界亚空间里吧。其他的处置也可以哦,用火球轰成渣渣吹飞,用雷枪电成煤球,用塑能子弹打成马蜂窝,随你处置都可以哦——”

 

温迪曾经对她满不在乎地说过自己可能会被处置的各种死法。

 

“温迪。”魔女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讨厌你,也不会随意处置你,更不会杀掉你。你说过,我并不怕我的,对吗?”

 

“嗯,我很喜欢魔女小姐,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那就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那是蝴蝶魔女第一次面露难色,既像是愠怒又像是愧疚。淡淡的口吻缥缈无助,像是失去方向的一缕风穿过平野,沉寂如溪落在无人知晓的雪原。温迪在她身上嗅到了雪松味的气息,她的声音掺杂着霜冻的凛冽,像是经历过无尽岁月的洗礼,最终沉淀在软踏踏的流沙里,依旧是寒颤的。

 

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同寻常,像是比以往孤独了很多。

 

 

7、

温迪知道魔女其实很喜欢塞西莉亚花。

 

最高的山崖上种着塞西莉亚的花种,魔女声称这是用药处理,但每天都会摘一朵放在床头的花瓶里。如果真的那么讨厌的话,又为什么总是放在床头边上呢?

 

那是温迪无意间尝试拉汶传送门术发现的秘密,事后没有被魔女小姐发现,真是万幸!

 

时隔三月,蝴蝶魔女从不告诉他自己的真名。

 

她说自己的名字被遗忘在时间与空间的尽头,如今提及那个名字已经毫无意义。

 

窗外飘着雪,纯白的雪花打在窗户上化作淅淅沥沥的雨滴,她抬起头来看向窗外,身旁背书的温迪扭过头来瞧向冥想的魔女。

 

“我出门一趟。”蝴蝶魔女放下书籍,戳弄了一下桌上的地球仪,定位魔法锁定一个地点,一扇纯白的门扉凭空而出,魔女打了个响指,门扉应声而开。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无所谓。”

 

喧闹的集市叫卖不停,正好是晨曦微露的时刻,初雪伴随着冬日的早晨缓缓落下。水果摊上备受好评的赤红果实引起了魔女的注意。

 

“不变装没问题吗?”

 

“屏障魔法生效期间,不会有人认得我们。”魔女一边说着,一边往篮子里塞苹果。诱人可口的果实塞满了篮筐,一兜银币换了满满一篮苹果。

 

“你喜欢苹果吗?”温迪问。

 

“不喜欢。”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还买对吧,原因很简单,新魔法的试验需要这个。”

 

“我可以吃一个吗?”

 

“喏。”魔女二话不说把刚买的苹果递一个给他。

 

少年的牙尖压在苹果饱满的果肉上,赤红色的果皮之下出现了一块嫩白色,舌尖舔舔啃咬过的痕迹扯出细细银丝来。第二口咬下的地方在偏向右侧,清甜的果肉含在嘴里细细密密的,牙痕压着红白相间的清脆果肉,窸窸窣窣啃食音滑过魔女耳廓,异于常人的敏锐听觉反而显得格外暧昧了。魔女的金眸落在那颗苹果上,咬着苹果的少年安静了许多,他既像是圣洁的天使,又像是引人想入霏霏的恶魔。

 

温迪抬起头来,语气颇为无奈。

 

“魔女小姐,唔...您别这样盯着我看啦,难道您也想吃一个?”

 

“...不,我只是在想,温迪,你最好读一读魅惑学派的书吧,很适合你。”

 

蝴蝶魔女晏然自若,与他并肩而行穿过被白雪铺满的集市。中途时不时瞥了一眼这位能说会道的学徒。

 

魔女的眸色暗沉,镀过远处依稀氤氲的雾气,刹那间思绪回溯至数百年前。

 

和他一样的神态,一样的动作,实在是很像。

 

“您是在夸奖我有魅力吗?”

 

“姑且是吧。”

 

满载而归的纸袋和竹篮装满了各种香料和蔬菜水果,温迪抱着塞满苹果的纸篓,步伐也随意了些,哼着小调吹向远方。

 

 

8、

幽骨之森的静谧水潭,提诺思之湖中央生长的鱼虾海草都是可食用之物,也能摘取作为魔法戒指养料,或者喂给其他位面的生物作为饲料。无污染的静水是冥想的好去处,蝴蝶魔女坐在湖边冥想,温迪背诵着新的咒文。

 

“变化学派的咒语都那么拗口嘛...欸,算了,试一试吧。”

 

温迪伸出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开始念诵咒文,这个魔法所运用的场合较为有限,但无需任何材料,通常用于后勤补给,逃跑和间谍。

 

“勿视,吾为夺命者之镰;”

 

“勿听,吾为希瑞克之言;”

 

“勿言,吾为混沌海之眠;”

 

根据所念咒文分别遮住双眼,双耳,以及嘴巴,再念出最后的收尾......

 

“魔眼在前,视我不见,尸者河边,无我型变。”

 

“于不可见的深谷投入不可见的诗篇,用不可见的钥匙打开不可见的庭院。”

 

【佚名·隐形术——施法完成】 

 

温迪的精灵语和龙语已经学得相当娴熟了,当他清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透明后,坐在湖边冥想的魔女纹丝未动,忍不住打了恶作剧的注意。

 

魔女冥想时看上去与鸟类睡觉无疑,坐姿端正,呼吸平缓,心跳和脉搏都是平静的。金色的长发投射在湖水之上,如同麦浪随风摇曳。温迪脚步放轻,一步一步像猫一样走过去,结果还未等温迪靠近她,魔女睫毛轻启,唇珠抖动立即高速吟唱准备施法。

 

“你再靠近一步,一如护身防御程序就会启动。”

 

佚名·隐形术在触碰到目标后会立即失效,温迪的手悬在半空中,捧着一束黑蔷薇原地现形了。

 

果然,还没碰到魔女一根头发,这种魔法在她面前不过是小儿科的把戏。

 

“今天又是什么?”

 

“是黑蔷薇花哦。”

 

“......”

 

“中等侦测魔法,魅惑学派的通灵术,你用过这个了?”魔女眸色一亮,伸手想要握住那束花。

 

“没有唷。”

 

“...算了。”

 

“怎么了嘛?”

 

“没什么,恰好我对黑蔷薇花...意外地很喜欢。”

 

出乎意料的是,魔女直接收下了这束花,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让他把这束花扔进炼药的坩埚里,或者丢出窗外,而是直接收下了。

 

纯黑的蔷薇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多得的色彩。它的诞生源自“不可能存在”执念诞生,因此被赋予的特殊意义,对于魔女来说,纯黑的花束与她的漆黑巫师袍和裙摆最为相称的。蔷薇上的荆棘还尚且保留着,捏弄在手里时被剪去了一些,魔女手握花束,轻捻纯黑如墨的花瓣。

 

“因为它与我,非常相像啊。”

 

她转过身去,摘取其中一朵蔷薇放入湖水中,花朵飘动于水面上映出层层相叠的波纹,魔女鎏金的眸倒影着水中的黑蔷薇,望向它飘至数百年前的夙愿。

 

......

 

 

9、

蝴蝶魔女不被成为魔女的时候,还是一家闺秀,花容叶貌,受人宠爱的小女孩。

 

魔女曾经有过名字,单一个字:荧。

 

金发的少女纯净善良,凭借一身聪慧和勇气成为镇上有名的冒险家,有一日她接下了去抓教堂外许愿池小偷的委托,少女一双慧眼紧盯着许愿池的人流走动,下手迅速,当天就抓到了在许愿池旁偷硬币的少年,气鼓鼓的质问还没说出口时,她惊奇地发现那位少年长着一张和神像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能放过我吗?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们实现愿望的哦——”

 

“那可不行,无论怎么说都太可疑了,因为...因为...”荧深信不疑,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完全解释不通的事情。

 

“拜托啦!”少年伸出一只手指向天空,转眼间天色剧变,从万里无云变成阴云密布。

 

“好了,这下你信了吧。”

 

荧这才把他放下来,“抱歉,失礼了......”

 

“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嘛,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补偿我一杯苹果酿哦。”

 

“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要说得我像个强盗似的,受到你的供奉之后,我也是有回报给你的哦。”

 

少年冲人吐吐舌头飞快跑掉了。

 

放空脑袋看向天边的时候,荧的心脏碰碰直跳。

 

 

10、

口头上的补偿说得轻巧,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不过三日左右,却如同整个冬日那样漫长。开春时节的绵绵细雨倾洒而下,荧抱着一瓶好不容易淘到的苹果酿给他。

 

“他们不会轻易卖给我酒喝的,只能拜托领居家的叔叔帮我去买,说是要送人。”

 

“唔...口味真好。”

 

“说起来,既然你会化成人形,为什么不选择变成大人模样,难道不是更方便么?”

 

“嗯...想要贪玩的心多一点啦,少年期是人的一生最美好的阶段,这份身躯我想要珍藏在记忆深处,就一直用着了。”

 

宝绿色的眸忽然凑近些,她从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看出些许好奇来,也有着遥远疏离的意味。

 

“居然一眼就被识破了,早知道就该弄点小心思的。”

 

“一副想要问我的表情,别客气,尽管问吧,风会聆听你的诉说的。”

 

绵密的雨落过他的发丝,他从水池边一跃而下,踩出几道小水花来。

 

“他们对我说,想要对神明祈祷,那么就向着风诉说,风会带着你的愿望送往巴巴托斯那里。正因如此,后来我改掉了自言自语的习惯。”

 

“哦?”

 

“自己的秘密突然被听到的话,会很困扰。”

 

“难道是说了什么很害羞的话?”

 

“没...没有。”她虚心了,完全不敢吱声,第一次见到少年的面容时,只是觉得莫名眼熟,仿佛搁置在灵魂深处的一块裂痕,撕扯着自己的每一寸血肉之躯。这种似曾相似感仿佛罗曼蒂克式臆想,如同泡沫。

 

“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会与你再次见面,然后,就见到了。”

 

“那天的风是不是刮得有点大?一会儿暖暖的,一会儿凉飕飕的。”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话说...你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我在想念你。”

 

她愣住了,别过头去不愿看他,藏起了侧颊泛起的淡淡粉红色。

 

“也许你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人。”

 

“什么?”荧回过头看他,温迪的双唇一张一合,不慌不忙地,如同恍如隔世的梦呓,放得格外平缓。

 

“我在寻找上一个世界的......”

 

 

11、

蝴蝶魔女的梦境苏醒了,她已经好久没做梦了。远处传来的歌声像是秋风的教堂,钢琴声伴随着树叶吹落的沙沙声,她望向窗外的云,想起百年以前的旧时光,每天度过如同蜡像一样悠久的日常。教堂里充满了白色,勾勒过神明绒毛的石像刷得白皙,琉璃彩窗投下的斑驳映射在白与黑相间的修女服上,少女对着神像祈祷,歌喉如夜莺婉转歌唱。

 

魔女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或者当她成为魔女的那一刻,就与圣洁的白无缘了。就像教堂的白鸽不会无缘无故与荒郊野岭的乌鸦作伴。

 

“魔女小姐,魔女小姐?”

 

“这次又是什么事。”

 

“刚才已经叫你好多次了都没答应呢,您在冥想吗?”

 

“只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她坐在塔楼的落地窗上,梳理淡金色的长发。帽檐上装饰的花朵是赤红如血的红蔷薇,娇艳花瓣正在腐烂,它的炽情已经燃烧到了时间的尽头。

 

“可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对吗?”

 

“我还用不着你来关心我。”

 

“魔女小姐,再沉迷深夜节目的话,有了黑眼圈就不好看咯?”

 

“我本来就有黑眼圈...有了戒指的作用,每天四小时睡眠也不妨碍恢复一天的法术容量,更不会损耗寿命......”

 

“如果今晚您还睡不着的话,我能为你将睡前故事么?”

 

“......温迪,有着闲工夫你还不如去背书。”

 

“冲威尔睡眠术和佚名·火球术已经学会了,接下来想学一学莫斯提马黑棘弩,可我读不懂深渊语,只好摆脱您教教我啦,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吗?”

 

“翻译的问题么?”

 

魔女深吸一口气,压缩词汇与音节,提升语速,随后发出的声音刺耳尖锐,如千刀刮过墙壁,仿佛来自原野的野兽发出沉闷的怒吼,末尾的音节交混着低等恶魔的撕咬声。温迪被这一幕大受震撼,魔女大人看上去像是发怒了,她的双眸毫无波澜看不出半分恶意,嘴里吐出的语气却像是最恶毒的索命符。

 

“▇▇▇▇▇,▇▇▇▇▇▇▇▇▇▇!!”

 

“这是什么意思?”

 

“别太得意了,卖唱的。”

 

“这句话我前半句用的咆哮语,后半句用的深渊语。”

 

“凶我的时候格外有气势呢...也很可爱。”

 

“那么,请教教我吧?”

 

“……想要学也不用那么甜言蜜语哄我。”

 

言不顾行,魔女小姐脸红了,侧头转向一边摸了摸泛起微红的地方,甚至还在发烫。

 

真想用冰冻术立即降温。

 

 

12、

“魔女小姐,魔女小姐?醒一醒 ♪”

 

蝴蝶魔女睁开眼,看见温柔如玉的少年坐在他的床头,手捧一本童话故事书。

 

“您已经睡了一下午了,接下来是晚饭时间哦。”

 

魔女没理他,闭上眼睛继续浑浑噩噩地想要睡下,天边的云彩暗沉,已经是黄昏时期。淡金色的长发揉在枕边放下,有股迷迭香的气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中午的时候看你头疼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来给你讲睡前故事了,看来您睡得很香嘛。”

 

“是么,如果是无缘无故闯进我的房间就把你扔进异空间。”

 

她打了个哈欠,夏日疲乏,常常困倦不堪。指尖招来一只蝴蝶,停在他的肩膀上,少坐片刻,魔女才安心躺了回去。

 

“看来你没说谎。”

 

“当然♪”

 

“接下来,魔女小姐要不要再睡一觉?晚饭时间可以推迟一下,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会做好一顿丰盛的晚餐的。”

 

“...刚才你在向我讲故事么,在我睡着之前。”魔女半眯着眼,她头脑空空,忽然想不起来他讲过什么故事,依稀几个记忆碎片划过脑海时,依旧是寂寞空洞的。

 

“故事还未结束呢,想继续听么。”

 

“继续吧,作为打消时间。”

 

少女的睡颜落在室内昏黄的日光下,温迪手捧那本童话书,低哑清脆的嗓音陈述往后的诗篇,故事往后的两位主人公如何结缘,再如何纠缠不清,陷入暴风中的旋涡,最后遗憾收尾。

 

魔女已经睡着了,但故事仍旧在继续。

 

“那是在千年以前,在无数个世界里,神明苦苦寻求的旅者。而他们在其中一个世界相遇时,纵使铭刻在灵魂上的既视感极其强烈,少女也没有把他认出来。没有任何回忆的她,与拥有她所有记忆的神明再次相遇。”

 

“不惜穿梭各个世界泡只为见你一面的神明,的确令人感到意外,不是么?明明你已经在许愿池旁认出了我呀,为什么...你却不记得我了?”

 

温迪的语气停顿了,翻过一页继续讲述那段故事。

 

“......但少女会重新喜欢上神明,岁月无情磨损的痕迹不会将爱意抛弃,在那以后的每一天,我们再度相爱,懵懵懂懂牵起手。神明说:我已经无数次握起你的手,而你没有一次会认得我。”

 

“离开大陆的第一个世界泡,我见证你的死去,第二个世界泡,我见证你的生老病死,第三个世界泡,我向你告白却被拒绝了,第四次个世界泡,我没能在灾难来临前拯救你......第三百六十八个世界泡,你认出了许愿池上雕刻的神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神明得来的是空洞的虚幻之爱,少女也同样因此痛苦不堪。”

 

“我在寻找上一个世界的旅者。神明如此说道。”

 

“我爱你越深越痛苦,而你对我同样如此。所以...荧,你根本不敢靠近我,对吗?”

 

温迪合上了故事书,他轻抚着她的脸颊,魔女被施加了睡眠术,一小撮金沙放在她枕边,悄然无息的咒语与故事一同让她陷入婴儿般的安详睡眠。

 

他叹息一声,回味悠久的过往,掌心摸索过自己胸膛的温度。

 

“还是说,你仍然因为那件事对我恨之入骨?”

 

 

13、

关于蝴蝶魔女的过去......

 

那位少年对她来说确实是似曾相似的,认出神明这一身份时,更是感到无与伦比的喜悦,正因如此,她却顾虑起来了。每一日亲密暧昧的举动所引燃的每一个星火都是致命的信号。她惶恐的,在开口前犹豫不决,却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转移。

 

似乎每个世纪隔一段时间就会凭空出现一个绿色的身影,一位吟游诗人的传唱,流落在人间的神明亲自寻找起曾经的旅者,另一方面也要堤防教会的人。

 

来自深渊的侵蚀正在蔓延,信仰也会跟着随之歪曲,甚而崩塌。

 

“我不怎么喜欢去教会那里,看着自己的神像面前围着一堆人,总觉得怪怪的。”

 

“是吗?可你是他们所信仰的风神啊。”

 

“我知道他们的眼神和心里想着什么,不是每个走进教堂都怀揣信仰的。不过我向来偏爱让他们自己决定去做什么,不过这个世界的蒙德......恐怕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吧。”温迪坐在水池边缘,晃着小腿抱着琴弦拨弄几下。

 

他的眸心亦如一谭碧绿之湖,荧的背后藏着鲜花,也藏着对他的心意。

 

爱上神明是莫大的罪过么?

 

她审视着自己的内心,等待黄昏落过第三段浑浊的天幕时,她举起手中的塞西莉亚花抵在温迪的手心,转眼间不听人回话就跑掉了。

 

“你要去哪里?”温迪迟疑了一瞬,没来得及留住她。

 

荧心如乱麻,日日夜夜翻来覆去都无法睡得安眠,她在梦中见到那位少年,如痴如醉地念着她的名让她靠近些,自己却畏畏缩缩地怎么也不敢靠近。神性与人性相容的缱绻犹如泡沫般易碎,她无法顺畅地向那位少年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相对的,她害怕一说出口就会轻易破碎。

 

“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啊。”

 

“能够一直陪着我吗?”

 

他亲口对她所说的爱语成了脚踝上的枷锁。

 

神终将是神明,人类终将是人类,会生老病死,会化为尘埃,而我无法回忆起你的曾经,又有什么资格去爱着你呢。

 

风神啊,你所追求的旅者早已在那个遥远的世界离去,我只是她的另一个投影罢了。

 

荧在害怕,她无数次想要告诉他:自己确实是无比爱着对方的,但是,她不是作为曾经的旅者爱着他,而是作为现今的自己。神明想要的不过是那位远洋各地,英勇善战的旅者罢了,但那不是她。

 

[因为我害怕你的回答,所以我无法答应你的爱意,也无法诉说我的感情。]

 

夜深人静处,唯独小巷里的酒馆热闹非凡,偷摸出来的荧推开了人声鼎沸的酒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上高歌一曲的诗人被鲜花与掌声簇拥。女孩们尖叫的欢呼声涌上了鲜花,荧被挤在一边,半开半关的门挡住了她的身形,沸沸扬扬的交谈声传向她的耳朵,眼见他和台下的观众互动乐趣十足,手捧一大把玫瑰洒向观众,瞬间被抢了个精光。

 

争抢而上的人多为年轻女性,目不转睛盯着少年的方向。她们的视线也不是冲着乐声而去,形形色色的目光打在少年的腰和大腿上时,荧往外退了退,不忍再看。酥麻的赞美穿过他的耳朵,扎进了荧的心底,划开一道道血迹。

 

“能为我再演奏一曲吗?”身边的女人涂着胭脂,往他手上递花。诗人颔首以表感谢,与那时忽然展现出的神性截然不同,唇珠上含着令人想入非非的诗词,不厌其烦地收下了所有的赞美和鲜花。

 

他像是快被夺走了一样。

 

吟游诗人是抓不住的一缕风,她本就不该去限制一缕风的自由。

 

她分明知道这么做是自私的。

 

于是她在许愿池下徘徊,在各种地方打听他的消息,跨过世间尘风的吟游诗人写下无数关于山与海,情与爱的诗篇,始终不会因她多停留一秒。

 

也许是在等她主动来,但荧没有向前迈步的勇气。在那之后与他的相处里,仿佛增加了一层无形的隔膜,两人的距离再怎么彼此接近,灵魂的距离也跟着疏远了。

 

这种酸涩的苦情不知从何而来,荧想甩掉它,瞒着吟游诗人一头扎进那条相传诡异传闻的雾中小港。

 

 

14、

城镇边缘的混沌——雾之港。

 

恶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在这里诞生,游走于雾之港的各个街区,黑帮买通了一部分警察以便于光明正大的做点“合法生意”,除此之外,也是金迷纸醉的红灯区。沿海的地区雨雾朦胧,殷红的灯火一照,犹如血雾萦绕于屋檐下的木牌上。

 

[Secret]酒馆的标识被风吹得叮叮当当的,室外风大,像是要落雨了,荧鬼使神差地推门而入,在吧台二话不说地坐下了。

 

比起其他地方的酒吧,这里的音乐安静不少,闭上眼睛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很小很轻的声音,像是在讨论她的来历。

 

“你好啊,小姐。”一位青年站在吧台处,划了一根火柴点燃古典烛台。

 

“哎呀,一个人就跑到这里来了?”青年擦拭着酒杯,挂着礼貌性的微笑。

 

“我不可以来么,放心,买酒的钱我是带够了的。”

 

“怎么会呢,我们欢迎每一位顾客来到恶魔的酒吧。”

 

“刚才,你说什么?”

 

“这里是恶魔的酒吧,它的别称。很稀奇吗?”

 

“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听说了雾里的各种传闻吧,都是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所以呢,年轻的姑娘们都怕这里,一个是安全问题,另一个是回去之后免得惹上什么不好的风评。”

 

“我不在乎。”

 

“真是勇敢的小姐呢。”青年敛眸一笑,“我是这里的酒保,温特·詹森。有什么想喝的么?”

 

荧趴在吧台上提不起劲,仔细端详一番吧台后的酒保,忽然又坐起身子来。

 

那位叫做温特的青年样貌英俊,鼻梁坚挺,雕琢精致五官和苍白的皮肤相称其中,嗓音也偏沙哑成熟些,仿佛恶魔蛊惑的小夜曲,有着天生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多看几眼。她心中一惊,墨色短发下的赤瞳犹如蛇眼,即便唇边挂着纯良无害的笑意,也让人心生警惕来。

 

“哎,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酒保,活干不好还会被老板压榨呢。”

 

“还是说小姐第一次来不知道喝什么,嗯...要是在这种地方喝醉了可就不妙了。毕竟是红灯区,对吧?”

 

“黄金蜂蜜酒,无酒精版的。要来一杯么?新客人第一杯免费。”

 

“...嗯。”

 

“记得在喝之前,许一个愿望。它会给你带来祝福的。”

 

金黄色的酒液如同她眼睛的颜色一样,端上那杯酒时,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了,出乎意料的是,这种酒的口感意外得很好。甘甜顺滑又清爽,有种身在甜美梦境的错觉。

 

“黄金蜂蜜酒,可谓是一种迷幻剂,它会慢慢的麻痹人的神经,让其感到快感。致命的毒药,致命的美味,是摧毁他人心灵的魔药,是崩溃之人的避风港,也是意志坚定之人的灾难。”

 

“你说什么?!你给我下毒了?”

 

“怎么会呢,这杯酒是经过繁琐工序处理过的,完全无毒。但原本初代黄金蜂蜜酒的故事,正如我讲述的那样离奇,不好意思吓到您了吗?”温特似笑非笑,推着玻璃边缘敲击清脆声。

 

“只留下甜味给人带来美好回忆的饮品,难道不是值得品尝的么?”

 

“......荒谬。”荧想要立即离开此处,站起身来。

 

“对于您这样迷茫的姑娘,黄金蜂蜜酒最适合不过了,哄骗自己也好,装作无动于衷也罢,您在埋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将那些可能会亵渎神明的想法抛之脑后。以此来维持自己的洁白纯净,还是说...您一直不敢面对现实呢?不敢去问问自己,那究竟是爱,还是纯粹的占有欲?”

 

一针见血,刺在她的喉咙里,戳得血肉模糊。荧没有来得及回答什么,拉开门就要走。门外下着倾盆大雨,而少年站在不远处打着伞等她出来。

 

她淋着雨,像个失魂落魄的孤魂,无视周围其他向前走着,磅礴大雨中,少年追着她的脚步奔跑,亲眼目睹她迷失在一片空无的白雾中。

 

两周后,荧已经和他断了联系,她清楚自己的本分,如今更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磅礴大雨中,他喊出的最后一句话也没能听见。怀抱着天空的吟游诗人早就踏上旅行了吧,而荧会继续留在这里,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

 

 

15、

起初,只是一起极端天气造成的干旱,无人在意,无人过问什么,而后持续了一个月的灾厄空前降下时,人们才开始恐惧。

 

直至三个月后,河流干枯,颗粒无收,啃食着树皮的村民跪在神像面前祈祷着风调雨顺,教廷集中派遣发放物资的时候,也将目光放在了那些生长在世外桃源,尚未成熟的少女身上。

 

荧回到了乡下的老家生活,日子还过得清闲,时隔三月,心里的沉淀放下了很多。

 

这一天,她迎面撞上了教会的人,为首的神父递给她一个骰子。

 

“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是神明的旨意,我们应奉旨神谕。”

 

神谕,一种无法用人类学识解释的预言,以超自然现象显现的文字和符号来传达神的信息。可能是圣水倾斜在桌面上留下的水痕,可能是病女忽然醒来的梦呓,还可能是圣徒手背忽然显现的血痕。

 

神父死死盯着那枚骰子,说声:“试试看吧,愿风神护佑你。”

 

骰子抛向空中,扔在纸板上。

 

结果是:四。

 

神父盯着骰子的结果喃喃自语,喊人一拥而上把她的胳膊死死抓住,掐得她吃痛惊呼。

 

“一、二、三、四、五、六,圣洁或不洁判若两人。”围在身旁的老修女念着什么,干巴巴的唇缝里唱着教会的歌谣,另外两个身穿纯白衣袍的男人对着荧拳打脚踢,一根麻绳捆了个严严实实。双手反绑在背后压着她前行,一手摁住她的脑袋强迫人往下看,不得盯着前方。

 

“扔到一、三、五的是受神明宠爱的圣女。”

 

“扔到二、四、六的是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一、三、五;”

 

“二、四、六。”

 

“其中二和六为次品,四作为最上等的材料,白洁干净的皮肤,水润的双眼,纯洁的身体,受神明喜爱的血与肉。”

 

歌谣还在继续,荧喘不过气来,脖子被勒得酸痛,嘴里一股苦味,悬着的脑袋挂在外面,她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像是被抽空了魂魄。

 

“骨头,皮肤,血液,都是最上等的材料,有了四号就不需要别的了,得感谢你啊,因为有了你献祭给巴巴托斯大人,其他那两个女孩就不用受罪了。”

 

“献给谁?”

 

“献给风神巴巴托斯。”

 

……献给谁?

 

献给风神——巴巴托斯。

 

“献给谁?”

 

“献给风神巴巴托斯。献上最好的祭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万事吉祥。”

 

 

16、

教会对神明的信仰和崇拜并不是凭空而来的,也不是依靠自身对于神圣信仰的虔诚,鱼龙混杂的教会里,有超过半熟以上的人都奉奸诈谋取利益为荣。完全封闭的教会里有一套完整成熟的系统,他们善于在人群中挑选目标,培养后续的继承人,知道从哪一批民众身上以神的权能施压而获取钱财,也知道如何迫使良家妇女们以巴巴托斯的名义维护自身贞洁,然后向他们完全放下警戒,献出自我。

 

说是献祭给神明的东西,不过是为了满足暴戾的劣根和无可救药的私欲罢了。

 

虔诚被浑浊的欲望玷污,对神明的信仰也为之扭曲,自私自利的人类把这称为深渊的异变。

 

灾厄面前,短暂的和平碎裂,贵族们把玩着手中的筹码与教会互通,无视烈日阳阳下惨死的奴隶,数着金闪闪的钱币。

 

光鲜亮丽城镇下污水横流,深不见底的暗井里更是血肉横飞。

 

贵族啃着为剩不多的粮食,乐呵呵地看着民众攀在神像下祈祷,烈日焦土下,他们哀苦连天,教会趁机以救世的名义招揽信徒,押送祭品送往地牢。

 

下等的二和六,挖去双眼,刺聋双耳,不得见污秽之物,不得听污秽之语,以保持贞洁。

 

上等的四,用黑布遮住双眼,用棉花塞住耳朵,保持身体的完整,放出圣血装满那献给风神的瓶子。

 

三日后的仪式,荧记得还有两个女孩子陪她一起作为祭品献给神明,教会不给她们吃得喝的,只给最好品质的祭品喂点圣水喝,她们是早些被抓过来的,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就在荧的眼前,被杀掉了。

 

她被遮住了双眼,看不见血,她被堵住了双耳,听不见哀鸣。指甲剐蹭在地面上留下的血痕,抓住衣角撕扯时的触感,透过耳洞里的棉花,密密麻麻钻入大脑皮层。

 

困倦,疲乏,却被疼痛惊醒了。

 

......

 

最高品质的上等祭品,祈祷风调雨顺,为了防止逃跑,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割破四肢的血管开始放血,最后要埋在风神像的脚下。

 

荧想哭喊,布条把她的嘴唇勒住了,她一句都喊不出来。献祭的那一天,她见到了父母,见到他们并肩站着,一个扑通跪在神父面前祈求宽恕。

 

我的女儿犯了什么罪?请原谅她吧。

 

您的女儿没有罪,她是纯洁的祭品,需要献祭给神明。

 

“一、二、三、四、五、六,圣洁或不洁判若两人。”

 

“扔到一、三、五的是受神明宠爱的圣女。”

 

“扔到二、四、六的是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一、三、五;”

 

“二、四、六。”

 

“飞鸟唱歌,乌鸦咯吱咯吱,咯吱咯吱。一、三、五,是风神洁白的新娘。”

 

“二、四、六,是风神漆黑的祭品。”

 

他们吹奏着笛声,弹奏起里拉琴,婉转乐声与古老空灵的歌谣一并流至神像脚下,烛火皆明,物是人非。悲戚与哭声纷纷在白纸黑灰一样的地里埋没了。

 

“二和六献出肉和骨,第四个孩子献出血。”

 

那么,骰子扔到一、三、五的少女们怎么样了?她们貌美如花,肌肤洁白如玉,像极了那酥山上的甜糕,一咬即破,触及软糯,且都是处女。娇媚如花的少女被教会抚养成人,在十七岁之前,沐浴更衣,躺在神父的餐盘上以供神明,而神父为了执行神谕可代为享用。

 

“你问被选中的圣女们怎么样了?”

 

“仔细一想确实可惜了,你扔到的是四。”神父舔舔嘴唇,对处女的滋味意犹未尽,“要是你能扔到三就好了,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

 

钢刺扎穿了她的掌心,没法向前扭曲的身子爬行,她跪坐在神像面前,流尽了血,目睹几个血瓶灌溉在风神像脚下的土地上。

 

盼望群星的人们终究化作星空下的灰尘。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发紫的唇里念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只能在破碎的心里发声。

 

濒临昏厥前,她听到了最后一丝残存的风声。

 

飓风从东面袭来,卷起层层黄沙,大雨倾盆而下,人们可喜可贺地高举双手赞颂神明的恩赐。但他们从未设想过这突如其来的飓风从而来,撕裂过天幕的闪电劈断了琴弦,风声刮骨而过卷起神父高高摔去,祭台上的烛台随之倒塌,陷入一片火海。

 

火蛇亲吻着他们的皮肤,腥臭的焦味四起,台下哄抢而上的圣徒和修女抓着盛满祭品血肉和鲜血的容器洒向天空,几根大树被连根拔起,压倒了老修女的身子。骨头崩裂的声音不过一瞬,血与火交融的怪蛇在狂舞着,雨水无法浇灭漆黑的火焰,它们馋食有罪之人的脚踝,拖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少年对周围的惨剧视而不见,踏上布满鲜血的石阶,脚踩过泥泞尸骸。身旁被烈火烤得黝黑的人试图抓住他的一只脚踝,转眼间被飓风撕扯成两半。

 

他抱起躺在最中央的少女,抚过她毫无血色的廉面颊,转头瞥去,皆是怒意。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信仰?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赠礼?”

 

那声音传至虚空而来,圣洁纯粹,庄重威严,容不得半点污秽浸染。

 

 

17、

那一夜的飓风摧毁至大半个大陆,吹过贵族的领土,将一砖一瓦堆砌的高楼碾成了平地。

 

神明的愤怒并不会因此停歇,巴巴托斯洗刷了整个旧城邦,昔日繁华绮丽的教堂变得破败不堪。平民无法理解神罚降下的含义,将它成为极端天气带来的自然灾害。等到数年后的春暖花开,它又会是一副新气象来。

 

少女濒死前的发不出一声哀鸣,刺中了神明的心。于是他许诺惩戒无恶不作的教会,誓要将它彻底铲除干净。

 

但他如何去拯救一副早已冰冷的身躯?

 

埋藏至地心深处的古树记录着神明造人的十日之变。

 

[以干草为原材料的身躯,两颗晨曦的倒影嵌入眼眶,橄榄枝裹上蜘蛛网浸泡燃料,编织成头发,骨骼是琉璃,血液是星海,盛满了善良和冷漠的灵魂,住进了砂纸与棉花制成镂空心脏。最后在嘴唇撒上此生挚爱的骨灰......]

 

[重塑完成——披荆斩棘,长醉不醒,深藏眼底的欢喜。]

 

当荧醒来的那一刻,她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割断脚筋,又是如何被五花大绑在祭台前放血的,双手由上而下摸索而过,却发觉那些可怖的痕迹一并消失不见了。

 

她睡了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神明爱世人,流落远方。她靠在神像下祈祷,披上纯白的衣裳。

 

远处的少年背靠树干,抬头望向碧蓝的天,总算等来了她的苏醒。

 

“巴巴托斯,违背冥界的生死法则,你总有一天会招来报应的。”

 

盘旋的巨龙稳稳落在一旁,煽动着翅膀。

 

“那就等着吧,无论是谁,都不该为作为祭品而死掉。所以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微乎其微的事情了。”

 

“无论是谁?说的倒好听,你费尽全力也只复活了其中一个...她是这个世界上旅者的化身么?金发金瞳的那个女孩。”

 

“我已经找到她了。”

 

少年乘着风迈向教堂,他看到身穿修女服的少女双手合十,静静祈祷。推翻重铸后的教堂总算有些圣洁的气息,与之前的溃烂腐败大不相同了。结束祈祷后,她蓦然回首,身后分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见她了?”

 

巴巴托斯无言,依旧是用着那副身躯乐此不疲地弹奏乐曲,人烟罕至的山坡上,清冷的风拂过他的帽檐。

 

“因为我已经来得太晚了......这个世界不太欢迎我这个神明呢。”

 

“特瓦林,我不得不承认你所说的报应来得有些早了。我的记忆...已经开始磨损了。”

 

巴巴托斯阖眸,试着在脑海里描摹那个女孩的模样,描绘着她的一颦一笑,想象她的鎏金色的瞳仁像黄昏时的落日,想象她淡金色的短发像奶油蛋糕上的波纹......

 

“以后我还能想起她来么?”

 

“可能会昏睡不醒,然后一忘皆空,想要找回来恐怕很难,你还是像个办法自己去储存那些记忆吧。”

 

“嗯...听说须弥有一个罐装知识,那就用它试试看吧。不过这里的世界不同那边,还能不能得到手也是个问题呢。”

 

“随你喜欢。”

 

“我沉睡的时间里,就拜托你啦,至于我......算了,听天由命吧。”

 

 

18、

漫长的岁月里,思念可成恶疾。日复一日对着神像祈祷时,少女虔诚的心情不自禁向神像倾诉她的所有。

 

荧想要再次见到昔日拯救他的神明,在这座城镇的角落里,她的存在默默无闻,和众多修女一样过着平静不变的日常。

 

[我想象着你曾经可能去过的地方,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偷偷跑出教会去酒馆那里,和那些不守规矩的修女混在一起。苹果酿的味道和你说的一样,甜的发鼾,但是我却意外得很喜欢。]

 

羊皮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荧带着这些无法寄出的信件一起放在抽屉里,每天回去休息时,在睡前就要写上这么几封信。

 

[巴巴托斯,我知道这是你的名字,但总觉得......巴巴托斯这个名字离我太远了,所以我还是会习惯叫你这个名字。我想记住你,永远记住你。那一天,我祈求有谁来救救我,谁都可以,唯独没有祈求神明。明明我是作为风神的祭品(赠礼)的身份,又怎敢祈求神明的恩赐和救赎呢?]

 

春暖,折下几只郁郁葱葱的枝叶编制成花环,剩下几片白蔷薇的花瓣夹在古籍里,与牧游诗歌相伴。少女捏着笔划在泛黄的纸张上,写了满满的一页,墨迹未干的时候仔细观察看看是不是弄花了。之前不小心弄脏了信纸的一处都倍感心疼,她怎么舍得这些信上挂上什么污渍呢。

 

[那一天的事情,又做噩梦了。但我在梦里见到你了,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那个处处小心的孩子,不被人重视,被父母所忽视,从小到大都一样。比起我,他们更喜欢我的哥哥,所以我的存在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吧。抱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因为我知道这封信无法寄出,有点像日记一样发起牢骚来了。]

 

羽毛笔点在羊皮纸上的墨痕渐渐浸湿起来,荧摸了摸眼角的痕迹,继续写到。

 

[巴巴托斯,你在哪里?我想你了,非常,非常地思念着你。]

 

[于是我开始怀念被每一缕风拥抱的感觉,我爱着你,我...说谎了,从最开始我就喜欢你,从最开始我就,爱着你。但是,抱歉.....我的名字是荧,在这个世界上平平无奇的冒险家,父母都在乡下,我独自跑到城镇去找工作了。我对你口中的旅者感到很好奇,所以一直在攒钱准备去旅游,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增长见识,而且我也期待着,还会不会有与你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提笔落到信纸的尾款处,踌躇片刻后点上了自己的名。抽屉里的信捆着春夏秋冬的树叶和花瓣。随着时间推移,花瓣树叶枯萎成了碎渣,又换上新的,封在玻璃里。历经几年,书页夹层的花瓣标本成了一种奢侈的遗憾。

 

[已经,三年了啊...自从我苏醒后,他们告诉我已经六年了,我睡了六年间,神明重塑了我的生命,然后。我等了你三年,三年间,我一直在等你,你会不会想和我见面吗?想到这里我就喘不过气来了,开始紧张了,巴巴托斯,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见到你呢?]

 

[我总是在害怕,担忧。我不敢去面对那些人。社交太累了,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没有那么多负担。我想去见你,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所以从从今天开始,我已经踏上旅行了。]

 

[我知道你最喜欢塞西莉亚花,所以一直种了很多,想要存五百二十朵,或者一千三百一十四朵,我听说那是象征吉祥的数字。想送你一片塞西莉亚花海。]

 

 

19、

神明重新在这个世界苏醒时,宛如新生的婴儿,起初只是一只风精灵,又慢慢悠着化形,重新变为少年来。

 

凭空出现的吟游诗人再次游荡在蒙德各处,旅行归来的少女满载而归,行李里塞满了写给他的信,装满了她所憧憬的希望。猩红的蔷薇系上银色项链,撤下了乖巧伶俐的纯情风格来,面对镜子里那个截然不同的自己,荧琢磨着是不是打扮得过度了点。

 

今晚走在熟悉的街上,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改变。柔和的月光散落一地银霜,她忽然听到了琴声。

 

悠扬琴声来自酒馆深处,她自然记得那旋律,埋藏在灵魂深处的音乐来自世上最好的吟游诗人传唱。

 

荧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们,心跳得飞快,攥紧了门把险些撞倒了喝醉了靠在门边的人。

 

“终于...找到你了。”

 

仿佛越过数千年的距离,她克制不住胸膛起伏的涌动,向前迈出了一步。

 

刚刚唱完一首歌的诗人浑然不知,还在与周围人谈笑风生。看都没看她一眼,相反的,他挂着笑脸和离他最近的一位女性交谈甚欢,两人的距离并没有出格的地方,荧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倏然张开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自己就像在雪中融化的蜗牛一样。

 

诗人的谈吐风趣幽默,掺杂着浪子风情的暧昧感,在酒馆里尽情释放的荷尔蒙里,被琴声吸引的年轻女孩比比皆是,她们大胆向前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时,荧只觉得心中烦闷得不行。而他更是置身于舞台中央,献上一支艳丽的玫瑰放在那女孩的胸口。

 

口中冒出的气泡是厌恶,双眼直勾勾地,等人回望时又可以挪开了视线。

 

酸涩的,咸湿的唇角磨蹭几下,她想要转头离开酒馆,眼神又不自觉地放在他身上去。

 

两人看起来聊得很开心,什么关系呢?

 

整理好的言语堵在唇边,紧接着甩门而去,他赫然回过头来,才发觉到了什么。

 

一脚踏出门边,荧抓着心脏的位置蹲下身,大喘出气,双手抓了抓地面堆积的一层薄薄的雪,捏在手心里把玩。

 

她分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就是如何,肮脏又无可救药。

 

遥远的雾里,那些不温不火的声音挖空了她的心脏,荧拍拍膝盖上的雪起身走掉了。直至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走在冰天雪地里,不动声色地扼杀掉那股声音。

 

尖锐的哀嚎声,哭泣声,悲鸣声。

 

那是嫉妒。

 

“找我有什么事吗?”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响,她回过头去,手一抓脸上被雪润湿的地方,狼狈得不行。

 

“我......”

 

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连同他的声音一齐裹进风雪中。

 

吟游诗人面对这位“未曾素面”的小姐,出于礼貌地问了问。

 

“我们以前见过么?”

 

温柔似水的问话犹如一根钢刺,彻底扼杀了情感堆砌的言语,它穿过她的双耳,穿过她的心脏,越过无数道屏障把她的爱意和期盼扼杀得一干二净。

 

“你不记得我了...?”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她没能等待他的回答。

 

“......你先别激动,慢慢说。”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嘴角勾起,笑意盈盈,却对少女泣不成声的模样若无其事。

 

“大概是记忆产生了混乱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会尽可能帮助您的,虽然我们并不是很熟。”

 

少年纯粹烂漫的笑容既像是天使,又像是恶魔。荧不不退缩,一言不发地逃掉了。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做,心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往外不断渗血。

 

当晚,她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家里哭了很久,直至半夜再次出门走到十字路口,昏倒在雾海之港的街道上,醒来时模模糊糊又看到了[Secret]酒馆的招牌。

 

......

 

 

20、

[神明愚弄了我,擅自救赎我,又擅自将我抛弃。]

 

荧写下来最后一封信,将它烧掉了。她翻箱倒柜找出了那堆废纸,将它一同塞进了壁炉。火蛇亲吻着纸张,墨痕枯竭化作灰烬的那一刻,她仿佛释然了。

 

执念成疾,思念成病,嫉妒成魔,爱而生恨。

 

渴望爱的信徒终究走向歧途。

 

本该结束旅行生涯回归教会的荧,再次披上修女服的时候,双目唯剩空洞。她红着眼去祷告,清洗昨日被泪水浸湿的枕套被褥,独自一人于神像前徘徊。

 

“他们说,近几年来深渊的力量也在逐渐增强,腐蚀着神明。”

 

“曾经亲手把我从可怖的祭坛上拉回来的你,曾经亲口对我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你......”

 

荧叹气,她扯下了头纱,一把甩在座椅上。

 

眼角还淌着温热的泪,她却觉得羞耻愤恨,反反复复擦拭过脸颊上的水痕。教堂门外无人经过,唯独变了心的修女抬首凝望神明紧闭的双眸,将它底下的花束连根拔起,碾碎成渣滓。

 

“......巴巴托斯,我不是你的信徒。”

 

荧抽出腰间的匕首。

 

那是来自雾之港的银质匕首,传说中用恶魔的骨头制成。[Secret]酒馆的那位酒保大方低价卖给了她。

 

“不赶紧下手的话,你想要追回的人,恐怕也是别人的了。”温特·詹森在最后温馨提示了一句,不忘嘱咐道,“这是可以刺伤神明的邪祟之物,使用时还务必小心。”

 

她还爱着巴巴托斯吗?

 

答案是肯定的。

 

那么,她恨巴巴托斯吗?

 

“是啊,我恨他,比世界上谁都要爱他的我,比谁都要恨他。”

 

因为深爱,所以憎恨,因为满怀期盼,所以被孤寂吞噬。

 

“别哭了......”

 

悲戚埋送尘埃,跨越无数倒阴影立在跟前,心里泛出一潭死水的失落来。她下意识走近那个身影伸出手,那并非拥抱,而是满怀恨意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咳咳!”他发出两声干咳,难以呼吸,双手抓着她的指节。迎面而来的湿热滴落在他的脸上,咸湿的,柔软的。

 

“......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救过我,也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你说过,我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人,对吗?”

 

“巴巴托斯,我认得你,你烧成灰烬我都认得你。”

 

“为什么...为什么......”

 

近乎空洞的窒息中,他目睹一片漆黑,耳边充斥着少女的哭咽。

 

“算了,已经无所谓了,在你面前,我就像灰尘一样。无论做了什么,无论拯救什么。”

 

匕首刺入少年胸膛,他吐出一大口血来,双目失神间,索性放弃了挣扎,抬手抚摸少女的面庞,掌心沾染的血液一并抹在她的侧颊。

 

“我不是你的信徒,不是你的玩物,而是弑主的叛徒。”

 

“巴巴托斯......憎恨我吧。我爱你,对不起......”

 

神明也在流血,也在哭泣,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痛苦。

 

匕首接连刺入他胸口时,几乎没有什么知觉了。巴巴托斯的唇角发干,一张一合念着唇语,她没能读懂,双眸依旧遍布憎恨和愤怒。

 

他知道不久之后自己就要消失掉了,伸手捻过血珠涂抹少女的双唇,指尖的弧度一圈画着一圈,猩红的印子沿着下唇绕过脖颈,荧摁着他孱弱的身体,匕首刺得更深了。

 

信徒背弃信仰,置身一人走到了地狱尽头,而在最后一刻,少年却抬颅吻过她的唇角,轻如羽毛的一吻极为短暂,恍惚之中犹如走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他把咸涩的血喂进了她嘴里。

 

故事的最后,反叛神明的信徒不再是信徒,而是魔女,少女沾染了神明的血,而作为神明重塑的身体意外饮下了神血,成为了几个世纪万人唾弃的魔女,她孑然一身,独自造了这座冥府之塔,从此与世隔绝,与人间烟火再无往来。

 

 

21、

瓢泼大雨倾洒在冥府之塔,魔女对着窗头的阴云背诵咒文,少年躺在软垫上打瞌睡,脸上贴着一本咒法学派中级法术指南,哗啦一声,那本书顺着少年嫩质的脸滑了下来,跌在沙发上。

 

魔女回头看去,双眸缀了些许冷意。

 

她不止一次想要杀死他。

 

温迪冷得打颤,一个喷嚏惊醒了。抬头就看到居高临下的魔女小姐直勾勾盯着他。

 

“魔女小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的吗?唉,明明说好了不许熬夜的,要不然第二天背诵咒文的时候无法集中注意力......”

 

“哇,魔女小姐?怎么了?这样一直盯着我,让我有点害怕。我犯事了吗?”温迪靠上前去,魔女伸向他的脖颈。

 

须臾之间,他本以为魔女终于要下杀手了,而相对的,魔女拽过他的衣领,一把抱住了他。

 

“魔女小姐...如果真的想下手的话,那就赶快解决掉我吧,无论用什么办法杀死都可以,随你喜欢。”

 

“刚才那个举动,是真的想要掐死我,对吧?”温迪说得轻描淡写,揽过魔女的长发,紧紧相拥的身躯止不住颤抖,明明心里像个苦恼的孩子一样,非要逞强。

 

“六七成吧。”

 

“想要杀掉你的心情,十分之七。”

 

“那不就基本确定了么?”

 

脱离温暖怀抱的魔女恢复先前孤傲模样,温迪无奈摊手。壁炉前的火光烧得正旺,他大步向前伸手一推将魔女小姐摁在火热的壁炉旁,却不见人半点反抗意味,反而露出担忧害怕起来。

 

“今晚有什么心事吗?难得看你这么焦虑,说出来会比较好哦?”

 

“很像,确实很像,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嗯?”

 

“我曾经亲手杀死的神,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哎呀,这可真是稀奇。魔女小姐,别低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温迪伸手触碰魔女柔软白嫩的脸颊,慢条斯理抬起她的下颔与自己对视。声线也放得沙哑些,室内昏暗的灯光里,除了视觉以外的感官会变得更加敏感。

 

“慢慢来,对我说出来,把全部都发泄在我身上也可以哦。”

 

“我已经没有恨他和爱他的余力了,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但是…你在哭哦,我知道你很伤心。”

 

再度拥抱魔女百年孤寂的身躯时,温迪深知她浑然失身,仿佛被夺走了灵魂,只剩空壳。

 

“......我是罪人,我是弑主的叛徒,我是魔女。”

 

“都过了这么久了,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我被神明拯救而选择信仰他,又被神明所忽视而选择杀死他。...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神产生妄想和占有欲的我,本就该死。”

 

“他...明明可以直接杀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让我活下来?为什么......”

 

“你还能回想起曾经的名字吗?不是蝴蝶魔女,而是你最初的名字。”温迪侧过头在她耳边低语,手中攥紧的力度更深了些。

 

“荧,我的名字叫荧。以前,他叫我的名字......”

 

“好...这样就好。”

 

磅礴大雨中,泥泞不堪的山崖上遍地的塞西莉亚花随风摇曳,蝴蝶魔女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依附在少年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如果我说,我一直爱着魔女小姐,一直爱着你,荧。别执着于对你不管不顾的风神,你看,还有我在呢。”

 

魔女渐渐平息了哭噎,茫然之中死死抓住他的双肩。

 

“......可你终究不是他,我不能,把你看作替代品。”

 

“荧。”他伸手捻去荧眼角的泪滴,侧头在她耳畔低喃。

 

“也许是我想多了,饮下神血的不死魔女,怎么会对我抱有感情呢?”

 

魔女小姐,不,荧口中的那位神简直随性得不像话,亲手将你救赎,再不闻不问,把她随意放置在人间,许诺一个永远不可能做到的约定。

 

真是散漫又任性的神。

 

 

22、

荧起初只是为给自己安一个家,住所低矮简陋,后来由于藏书慢慢增多,开始搭高,同时为了防止外人随意入侵她的住所,堆砌荆棘,设置障碍。

 

拥有不死之身的她看淡了人性,因此对禁忌的知识格外渴求,无尽的时间里,她循循渐进,研究其他位面*(空间)的法则和魔网。最开始由于缺乏专业导师指导,费尽苦心求来的魔法书还因为精灵语和龙语的翻译问题四处碰壁,但她从来不缺时间,闭关自学了一百五十年后,随着学识增长,书籍越堆越多。于是她学会了如何使用魔法来保护自己,建立属于自己的领土。

 

最终,它便成了一座装载数量庞大书籍的法师塔——冥府之塔。

 

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荧始终认为自己是脱离常理的存在,本该作为祭品死掉的她重获新生后,再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不老不死。

 

无论如何,她认为自己已经不配成为“人类”了。

 

恐惧来源于未知,刻在生物里的本能迫使他们担心受怕能够扭曲自然法则,惊天动地的魔法。之所以学习禁忌的知识的人类被称作“巫师”,是因为在学习禁忌的知识时,他们依旧是作为“人类”的身份。

 

而作为非人类的不死之身,她才被赋予魔女之名。

 

雨夜持续了三天三夜,花草泡在大水之中溃烂,荧时刻紧盯着水晶球里的异动,告知温迪外面有危险,便准备好魔法道具出了门。

 

魔女出了门之后,塔内任何出口都将关闭,她把温迪关在了这里。

 

温迪知道魔女并非出于私欲。

 

每次从传送门法术中回来时,她身上都带着血,有时候是敌人的,有时候是她自己的。

 

温迪通过缇诺斯之眼观测到了塔外围着的士兵和教廷组织。(缇诺斯之眼:高阶观测魔法道具,外形酷似水晶球)

 

“你哪里都别去。”

 

“荧,一个人没问题吗,我可以帮忙。”温迪释放一道咒语,一只白兔钻进了异空间的洞穴,魔法发动期间,他能从兔子眼共享视觉,以此侦察塔外的情况。

 

装甲骑兵 20 人,教会专精术士 2 人,古罗马阵列 100 人(枪兵,盾兵,弓兵等多兵种),猎巫灰烬骑士小队......一共 137 人。看来他们派了不少精锐部队来围剿魔女。

 

“能让我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口吗?”温迪拦住了她的去路,荧跟着照做了。衣袖张开,内衬整洁完好,丝毫没有旧伤的痕迹。

 

“因为神血的祝福,我恢复得很快。很讽刺啊,魔网规则里不存在任何治愈和复活的法术,那是属于神的权能。而我,拥有了像怪物一样的身体,才能支撑到了现在。”

 

“我真的不能陪你一起去吗?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是很能打的哦?”

 

“少说废话,你还不是真正的战法师*。”(战法师:学习魔法专门用于战斗,武力的法师,而并非主流的研究派学习。)

 

“我要走了,好好照顾好自己,这个,你拿着。”荧取下左手无名指的银戒,放在他手心紧紧捏住。

 

巫师的戒指通常都是相当重要的魔法物品,无需任何咒语和提前准备姿势就能自行发动。他以前亲眼目睹荧在危急关头时用过那枚戒指。缄默无言间,他面色凝重起来。

 

“无名指的居所之戒,可以将整座塔转移走,如果塔内触发了警报,你就立马启动这枚戒指,它会随即转移七个位面的其中之一,不用害怕被追查到。”

 

“温迪,听着,无论发生了什么,听到警报声后立即启动戒指传走。”

 

“那你呢?”

 

“至于我,自有办法找到你的位置再传送过来。懂了吗?”

 

魔女说谎了,当温迪知晓塔外的埋伏后,他就知道魔女在对她说谎。这种低级谎言,根本用不上任何侦测魔法,一眼就看得出来。

 

温迪没有回答她,也没有默认点头,目睹魔女离开的瞬间,他忽然想拉住她的手,脚步迈向前时,恰好晚了一步。

 

他扑了个空。

 

 

23、

人类行走于大地之上,吸血鬼被钉进棺材,巫师和魔女被绑在木桩上烧死。这便是百年千年来定下的规矩。猎巫运动百年之前兴起,又因时代逐渐脱节,淡忘,直至蝴蝶魔女诞生于世,第一个无意闯入魔女领土的人类起,她就被教会钉在人类至敌的板子上。

 

百年间,教廷愈发壮大,发展成了一个名为“圣地”的庞大组织,广纳世界各地的信徒,以信仰为刃,在神明沉睡的漫长岁月里立起人类的旗杆,以消灭异端为荣,以违背神谕为耻。

 

自古以来,巫师追求禁忌的知识就被列为异端的一份子,但他们身为普通人类,就被圣地划分为中立阵营。巫师只能待在塔内,永不透露魔法的一切知识,并只能在塔内施法。

 

身在塔(牢笼)之中的巫师以自身一生时间和限制行动自由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和平。

 

这一和平,在蝴蝶魔女身为非人之物残存于世时,就被打破了。

 

数以百计的巫师因为她的存在被绞杀,处于火刑,针刑。若圣地想要蝴蝶魔女的人头,那么其他巫师必定会将她拉出来作为挡箭牌。

 

三百年间,魔女孤形只影守着一座亲手建立的法师塔。

 

相传,魔女的身旁常伴随着带来死亡的蝴蝶,那头金发象征着不详的灾厄,所以人们也称之为:金色灾难,其拥有最强大法术的同时,也遭受恶名传遍千里。漫长时间里,她原本的名字潜移默化地被遗忘在时间与空间的尽头。

 

“但你帮我找回了那个名字。让我拥有重新拾起过去的勇气。”

 

“荧,我的名字是荧。”

 

 

24、

没人能战胜武装到牙齿的巫师。

 

材料,道具,法杖,魔法戒指。每一个动作,吟唱,施法步骤都是完美的。她本该顺利赢得这场战斗,然后挂着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回来指责他:为什么不趁她不在的时候多背几句咒文。

 

魔女离开了冥府之塔后,所有出口都强制关闭了,与此同时,温迪也发现缇诺斯之眼也灭掉了,他看不到塔外的状况。

 

他妄想着溜出去,挥手念出咒语,片刻后一个人呆呆站在大厅中央,没得到任何回应。所有的门对他嗤之以鼻,无论用什么法术都是作废的,除非……

 

无名指的法塔之戒。

 

冥府之塔转移一次后,就难以用其他魔法转移到荧的位置,那如果使用一次戒指后再用那招的话...没准儿能行。

 

“抱歉,魔女小姐,我没告诉你我偷偷学会了拉文传送门,还用那招跑到你的房间里去偷偷送花的事情。”

 

“最后让我任性一次吧,荧……”

 

乌云遮蔽苍穹,漆黑的雨顺着她的脸颊划下。

 

近几个世纪,人类的火药技术一直在进步,猎巫运动也被记载在圣地的宝库里,他们训练有素,手持各类武器,奔涌前来。枪林弹雨中,荧高速吟唱召来了高等防护罩,子弹打在防护罩的声音对于里面的巫师来说,就像打在玻璃上的淅沥雨声,恼羞成怒的人类见此狂笑起来,发号施令抬起了炮仗和导弹。

 

人类的丑态完完全全展露出来,他们对魔法的憎恨远超乎想象。

 

飞驰而过的箭雨漫如瀑布,藏匿在军队最后方的两名术士*见招拆招,破了她的法术。

(术士*:天生施法者,传说,术士脑海中的魔法原典源自暗藏的血脉,或者魔网随机选择的出口。无需背诵咒文,无需在前一天提前准备每日魔法列表就能施法。)

 

当魔女的护身法术被一一破解时,火雨穿过她的肩胛骨,穿过她的腹部,灼烧的痛感涌上全身,她却像是已经麻木了。

 

“那你呢?”

 

荧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她已经感知不到法师塔在附近了,那么说明——他安全了。

 

麻木于肉体的疼痛,连内心的苦痛也跟着麻木了。

 

……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烧焦的女人味道,混杂着腥秽。魔女耻笑那两名术士,等到最后关头枪矛对准她时,才敢靠近她。连施法的技术也拙劣得不行,明明是被选中的天生施法者,与后天施法者巫师截然不同的天赋,被用成这副德行,恐怕魔法女神看了也哀叹不行吧。

 

身为禁忌的一方,身为饮下神血的反叛者,身为高傲的魔女,她不愿在低下头颅,面对一众呵斥和鄙视,她倔强地支起身子,站在血泊中央。

 

她被长枪刺穿腹部,仍然不愿下跪。

 

她被子弹打穿小腿,仍然不愿下跪。

 

她被切断了脚筋,魔女跪下了,但她仍然抬起头。

 

耳旁源源不断的咒骂声掺杂着恶毒的脏字,荧仍然高傲,掌心拖着头颅高高扬起。

 

不老不死之身与吸血鬼有着类似的恢复体质,邪祟之物砍杀不尽,那就只能切成小块再焚烧干净。

 

他们怒吼:“用圣火了解这妖女的一条孽命。”魔女哭笑不得,嘴里咳出腥咸的气味,刀刃指向脖颈时,无数道光怪陆离的影子一层层闪过,她抬头仰望满月之时的皎洁,窥探到了自己走马灯的一部分。

 

……

 

今晚的月光很美,以前和他一起走过月光下的花鸟公园时,月亮也像今晚这么漂亮。他对我说,他是世上最好的吟游诗人,而那时,本对诗歌一窍不通的我,突然就对诗歌感兴趣了。后来,又擅自去研究里拉琴,和各种乐器,希望有偿一日能亲自弹给他听……那天听说你喜欢塞西莉亚花,偷偷摸摸买了种子,一口气种了很多,生怕你忽然察觉到了,那可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惊喜。我一边暗地里了解你的爱好,一边在表面隐藏自己,藏着藏着,连自己的本心都快忘记了。

 

我曾被选中为祭品,绝望之际,是你救了我。而后来,我却亲手杀了你。现在我总算看清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自从我成为魔女的那一刻起,什么都看清了。我不过是个被占有欲驱使的傻姑娘,而不是什么机敏勇敢的冒险家,而现在呢,我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个残存于世的怪物。

 

自从我杀掉你后,时常会做噩梦,所以我的睡眠一直很不好。我总是做同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那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失去了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失去了耳膜听不见任何东西。无光、无风、无声之地,死水泛滥,而卧在那里,是一个没有双眼,没有耳朵,也没有舌头的怪物。这里没有人来,太黑了,太暗了,时间与空间完全封闭的尽头,我被关在这里赎罪。

 

……不知为何,我总是会想起你,看到你有关的事物时,每次都会痛心愧疚。连自己都快搞不清楚了,我究竟是爱着你,还是憎恨你,还是仅仅为了自己背负太多罪孽想要逃避。

 

但我想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在我彻底消失前,我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成功逃掉,他如果被圣地的人抓到了,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我穷尽一生罪孽做出的唯一正确的事情,我不知道那个少年为何与你长得如此相似,不过如今,我也没法再思考这些了。

 

巴巴托斯……我曾经认为是你抛弃了我,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不是神明抛弃我,而是我亲手抛弃了神明。

 

...我的血快流干了吧,就像曾经作为风神的祭品那样。

 

生命……还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啊,我也快死了。人类总是乐于用灵魂升上天堂的谎言欺骗自己。 相信所谓的来世,相信意识的永恒。他们将人世伪装成不存在死亡的样子……直到死亡突然侵入他们的生活,降临在他们自己或所爱的人身上。

 

直到最后,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口来。这是我亏欠你的,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不需要救赎,也不配得到任何救赎。

 

“巴巴托斯,对不起…再见……”

 

 

25、

火光亮起,飞弹横穿裂开的石峰,破空而来的魔弹拖着盘旋而起的飓风,卷起教会的士兵冲向天空。少年解除了佚名·隐形术,将核心咒语的精灵语原文描绘于虚空。

 

隐形术发动期间,如果触碰到他人和主动释放其他魔法会自动解除,原本用于逃跑和间谍用途,但在战场上少数也可用于救援。

 

“你透明如照亮帷幕的阳光,你坚硬如击穿熔炉的岩浆;”

 

“你无声如灰色荒野的死亡,你无形如位面巨龙的惆怅;”

 

纯净的精灵语流利娴熟,威严,庄重,圣洁。他口中的文字之美,姿势的形态之美,魔法的门扉释放神明的哀思。而飓风一并而起,卷起火蛇朝敌军压去,斩灭山脊的风刃破开枪矛。圣火点燃神明的愤怒,侵蚀着大地上一切生灵,唯独魔女周围半径安然无恙。

 

“捕捉,排气,压缩,”

 

“然后我将用采·冯的智慧……”

 

“将你释放!”

 

【采·冯力场飞弹——施法完成】

 

掌心张开的精灵咒文发出无数道力场飞弹,无视基本物理法则命中在场距离魔女最近的十几名敌枪兵,而后他们被火龙卷高高吹向天空,化作灰烬。

 

“荧,我从来没有抛弃你,你也同样如此,我知道你是最渴望救赎的。”

 

飓风吹过魔女凌乱的发,她失神惊愕,神明自天而下,他降下圣火,刮起飓风,没有吟唱任何一句有关风或火的咒语。

 

“真的……是你,为什么又来?明明我以前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明明是我。”

 

“因为占有欲。”

 

“真单纯啊,化身为人类的我,自然拥有人类的感情啊,无数次从我身边逃离的你,我怎么可能会放着不管呢?”

 

祝福的风抚过魔女遍体鳞伤的身体,荧哭噎不止,僵硬的躯壳被拉入怀抱时,犹如晚风的温暖激起一阵战栗。她就像害怕被棉花刺伤的孩子,神明温柔地抚摸让她隐隐不安,浑身颤抖着。无奈之下,风神捏弄起她的脸蛋把玩,洁白的羽翼倏然张开,包裹住犹如玻璃易碎品一样的少女。

 

“我不需要你的救赎……”

 

多说无益,魔女退退缩缩,唇角轻颤。而趁机而上的风神堵住她那过度自负的双唇,含着每一句自卑,将它们嚼碎,舔舐,吞食入腹。她口中都是些咸涩的腥味,不过也好,由于是染过自己的血,所以尝起来的味道也不赖。舌尖触碰柔软的唇珠,扫过软嫩的腔内,缠绵而细腻。

 

“想要被爱的孩子啊……”

 

他在魔女的喉上落下湿热的吻。捧起她的脸颊,绕弄一缕金色的发。

 

“想要被宠爱的信徒啊……”

 

“以后我每天在你身上都留一个最明显的印记好了,要是痕迹变淡了,就再弄一个新的。”

 

“这是风神的馈赠,或者……当你不在我身边的小小惩罚好了。”

 

 

 

26、[落幕]

 

“能出来吗?”

 

沿着又深又黑的洞穴伸下去的是一根又细又短的麻绳,刚好落在少女的腰部,如果是一个成年人的体型恐怕没法从下面爬起来,看她的体型似乎刚刚好,也就不必额外多虑些什么了。

 

绳子垂于底部,阳光照过漆黑的洞穴,宛若天国垂下的蜘蛛之丝。少女握着绳子,一点一点爬了上来,金色的短发干净利索,一双水润的金瞳亦如落日的余晖,巫师牵着她的手漫步于丛林间。

 

“来,让我看看,受伤了吗?”

 

她摇摇头,巫师犯了愁。

 

还是那么沉默寡言的冷漠啊......果然记忆和性格没多大关系。

 

点点手指的功夫,周围的荆棘花丛就自动整齐划一地让开一条通路,它们趁着那位少年巫师走过的路径依次推开,又踩着他的步伐将这条幽深宁静的小路尽数掩盖。

 

“对哦,你叫什么名字?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冥府之塔咒法学派第667届首席领读,蝴蝶魔女之徒——温迪。”

 

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坚定不移。

 

“荧,我的名字是荧。”

 

自此以后的百年,不再有蝴蝶魔女的传说,风神尚存在人们的信仰之中,而神明本人兴趣使然,以身示范如何触碰圣地禁忌,自顾自学起魔法来,还收留了一位女徒弟。

 

魔女不再是魔女,但风神依旧是风神,随着千万年之后,他跨越无数个世界,仍然想陪伴她走到时间与空间的尽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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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恶魔的研究

 

雾气弥漫的海港,恶魔的酒馆里闯进一位骂骂咧咧的女士,甩着酒瓶直冲酒保。

 

“温特!!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青年正琢磨手中的藏品,那枚金色的戒指上镶嵌一颗红宝石,装载着一位少女的四分之一灵魂。

 

“你又擅自诱骗人类做交易,是不是?我跟你说你再怎么瞎搞我会把你扔出去的。”

 

“别生气呀老板,现在的结果不是挺棒的吗?酒馆开了几百年,现在还支持网上预约呢。”

 

“我呸!”

 

“欺瞒神明,哄骗无辜少女喝下黄金蜂蜜酒,擅自写了一份对方都不知道的交易,我去你的!”

 

“你是不是装成人家的样子去骗人去了?!”

 

“哎呀,上班摸鱼被发现啦?老板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

 

“千人千面,模仿得惟妙惟肖,外貌,声音,性格,就像一个磨子刻出来的。你伪装成天使,我视而不见,你伪装成人类,不关我的事,你伪装成死神,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但你居然,礼貌用语的,变成神明化身的样子,我文明用语的,你知不知道你在祸害整个恶魔交易市场啊,我的酒馆,我的酒馆要被巴巴托斯知道了会直接关门的!!!!”

 

“哎呀呀,别生气呀。”温特在憋笑,很显然他已经忍不住了。

 

“老实交代,你文明用语的用巴巴托斯的样子干什么了?!”

 

青年清清嗓子,打了个响指,转眼间化身为那位吟游诗人的样子。调整神态,姿势,手中捏弄着一把琴弦。

 

“还学得真像的混蛋!”

 

“大概是记忆产生了混乱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会尽可能帮助您的,虽然我们并不是很熟。”

 

和那时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表情,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巴巴托斯本尊看到了立即火冒三丈的地步。

 

“莫里斯小姐,我的好老板。我只是在做一项研究,黄金蜂蜜酒被贩卖至今如果只是摧毁人类的神志,放大黑暗面什么的,不觉得太过无趣了么?所以我试着用上点特殊手段……试着抹黑灵魂的颜色,人性最阴暗的一面与爱欲扭曲在一起的时候,也许会变成极其美味的灵魂呢。仿佛绝望和希望互相交叉,缠绕在一起的感觉,嗯...事实证明,确实不错。”

 

“第二个观察项目,正因为那女孩被拯救了一次,才有摧毁第二次和重塑第二次的可能,人造魔女的计划已经超额完成了,接下来,考虑一下如何造出更强大的魔女吧。”

 

“人类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比希望更炽热,比绝望更深邃,是爱啊。不过能够借此亵渎神明,我确实乐此不疲。实在是相当不错的课题。”

 

“对了,老板,下一个项目,你能陪我研究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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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

唉,写了好几天终于写完了,因为我水平有限写的非常拉跨,这一点十分抱歉,期间的确有很多拖拖拉拉的各位。首先给读到这里的所有人说声抱歉和感谢,你们真的!!太有耐心啦!我感动死了我哭死了。

 

接着我们来理一理时间线。

 

时间线:

1、风神与旅者

2、越过三百多个世界为了找到自家老婆的风神,与刚才找到的“普通人”(简单可以理解为旅者转世)

3、风神与祭品(教会腐败铸就的惨剧)

4、风神与复活(重塑)后的荧,期间三年巴巴托斯都处于失忆状态,因为怕被对方误会所以暂时不想和荧见面,他本人是考虑到这一点的。荧很想念他,给他写了一堆信。

5、恶魔借助黄金蜂蜜酒蛊惑了荧,扭曲了她的心智,让她黑化掉(?,产生极强的占有欲和病娇情节,并用自身随意改变样貌的能力哄骗荧,甚至提供下手的工具

6、愤怒与扭曲的爱驱使下,被恶魔蛊惑心智的荧下手杀死巴巴托斯,饮下神血。(这个时候巴巴托斯是故意留着一手,才让她喝掉自己的血。)

7、几百年后,蝴蝶魔女遇上掉进陷阱的“普通”少年(神不会被轻易杀死,但巴巴托斯也失去了一部分神力,还没恢复。)

8、圣地讨伐魔女,魔女出门迎战,温迪重返神力救场,拉着学会的魔法和神力去救魔女(哇,你看,他会自己扩散火!),其中写了大段魔女的内心描写,这里巴巴托斯用了中阶侦测魔法,所以他听得到魔女的心声哦!因为重塑技能太 bug 了所以只能用一次,用第二次肯定有副作用,魔女记忆全无,法力全无。

9、口口声声说信仰神的圣地和风神巴巴托斯确实没什么关系,他说自己就想学魔法,有种上门砍他,献身作死,毫不顾忌,反正都开挂了害怕你

10、魔女的记忆大概率不会恢复了,但荧会重新再次爱上作为巫师的温迪

 

(ps:文中的恶魔,温特·詹森其实是我的oc,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到充当纯了乐子人混乱邪恶的角色来演绎这个剧本,于是拎着自家大儿砸上去充数了。我知道他很欠打,轻点骂!另外,温特有官配有老婆,不会随便去勾搭别的女性的!不会抢别人老婆的!他要是敢对别家老婆出手,作为亲妈我直接大打出手,回炉重造!)

 

 

【n 厨狂喜环节】

也不知道你们在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埋的小彩蛋,本文很多设定都是基于《血族 bloodline》的灵感,法师塔和圣地,以及施法规则和魔网秩序都是参考的这部漫画。不知道屏幕前有没有黑塔学徒一起高呼狂喜啊。

 

另外,台词方面有《崩坏 3》主线奥托主教的发言,和《魔法少女小圆》的名台词,各位旅长,马猴烧酒大概已经注意到了吧!哎嘿!(/ω\)

 

列一下文中的咒语

1、采·冯力场飞弹


2、佚名·隐形术


3、关于变成小猪那一段其实是这个!


【关于歌单】又到了推歌的时刻,我已经开始激动了!

1、Forlornnes——HOYO-MiX

2、Distant——HOYO-MiX

3、(建议直接搜“吐息”比较好)


【关于彩蛋】

蝴蝶魔女发明的魔法,据说是为了纪念谁而存在的。

推荐黑塔咒法学派的学徒阅读查看,仿照爱欧老师的风格写了一个,以此致敬我最喜欢的吸血鬼漫画《血族 blood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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